匠心传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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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爷爷是个木匠,如果他还活着的话,到明年就一百岁了。爷爷没有兄弟姐妹,拜师学了一门木匠手艺,养活了一大家子人。从我记事起,老家阁楼里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材,长长短短,粗粗细细,带皮的没带皮的,成型的没成型的,堆满了一屋子,散发着木头的香味。需要做什么器什的时候,总能从里面找出合适的材料,感觉就像一个取之不竭的宝库。楼下还有一件工具房,里面一个几米长的工作台,这个工作台也是自己制作的,一棵大树剖开,再加上四条木粗腿,看起来挺粗糙,但是却非常结实。房里面还有一个工具箱,约一人高,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木工工具,大大小小的锤子,长短不一的刨子,或平或圆的凿子,结构各异的锯子等,除了这些,还有各种量具,有钢卷尺,木直尺,圆规,角尺,还有各种辅材,钉子,合页,螺丝什么的。
我的爷爷是个木匠。我是家里的长孙,也是爷爷奶奶从小把我带大的。我小时候爷爷已经不怎么做木匠活了。偶尔他干活的时候,我就在他身边聊天说话,甚至躺在满地的刨木花上,或者帮忙递个工具,搬个凳子,慢慢长大了一点还可以帮他拉个锯,钉个钉什么的。这个时候的爷爷,没有了平时的严肃和古板,一边做着木匠活,一边和我说说话,偶尔也回忆一下过去,唏嘘不已。当然,最多的时候,还是边对我进行道德品质教育。从旧社会过来的爷爷,有他自己的的一套传统道德观念,从言谈举止,待人接物到为人处世,总是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讲。可年少的我总是不能理解,总觉得他太唠叨,基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了,甚至还跑去奶奶那里去告状。这个时候,爷爷就会哼的一声,背着手自顾自出去溜达了。
我的爷爷是个木匠。 他总想着把弯弯曲曲的木头经过他的手,变成横平竖直的可用之材。他读的书不多,却总是叮嘱我们要多读书,要成人材,做人不能忘本。小时候读书,爷爷最是牵挂,放学回来还要问一问今天学了什么。我小时候喜欢看书,不过看的都是所谓闲书,传统章回小说是我的最爱,什么聊斋志异,七侠五义,拍案惊奇,三言两拍,薛丁山征西等等,看的是如痴如醉。一开始爷爷不清楚,只要看到我在看书,眼睛就笑的咪成了一条缝。后来老师来家里告了几次状,就开始了收书,买书,再收再买这样长期的对峙战。后来我基本都是晚上睡在被窝里用手电看书了。爷爷对我要求极严,他的木匠功夫就体现在他做了一个噩梦般的笤帚,宁乡话叫牢杀机,专门用来打人,就挂在他卧室的窗台,一旦犯错,轻则跪洗衣板,重则笤帚伺候,屁股开花而又不伤筋动骨。
我的爷爷是个木匠。他虽然是个农民,却一辈子都认为自己是个手艺人。我记得刚参加工作那会,他总是叮嘱我,一定要学个一技之长。他觉得,人必须的有个一技之长才能不怕没饭吃,才不会怕饿到。在亲戚的印象里,爷爷给人的印象都是很古板,他总说:做人凭良心,昧着良心的事情不能做。加上他是一个老共产党员,更是对自己,对家人要求严格,甚至有时近乎刻板,家人和亲戚朋友有时都不能理解。在他心里,可能只有一个朴素的想法,就是如何让自己心灵独享那一片宁静。
2008年的春节,爷爷离开了我们,享年87岁,也算高寿了。大雪纷飞,冰封千里,湖南这年迎来了百年难遇的冰灾。那一年,我三十岁,而立之年的我,对于生老病死应该有所准备。但是爷爷的离开我悲痛欲绝,跪在地上几度不能抑制放声恸哭。待他去世后,我特的打开他的工具柜,这么多年过去了,工具都流离失所的差不多了,摩挲着下的工具,仿佛看到记忆里爷爷还在蹲那里,钉,刨,凿,锯,挥洒着汗水。那熟悉的刨木花的香味,那敲敲打打的回声,跟着那无法割舍的亲情在身体内流动。
亲爱的爷爷,您永远的活着我们家人的心中。匠心传承,您是一个真正的木匠!